推翻堕胎权的最高法院 将如何裁决哈佛录取亚裔歧视一案

上周五，2022 年 6 月 24 日，美国最高法院推翻 1973 年 Roe v. Wade 罗伊诉韦德案的裁决，取消了宪法对堕胎权的保护，将堕胎合法性问题留给各州。

这一判决，引爆美国上下以及国际舆论。

这新一届最高法院，6 名大法官由共和党总统任命，3 名由民主党总统任命。

他们关于堕胎权的裁决，自然引发对于另一个案件的强烈关注：

2014 年，SFFA - Students for Fair Admissions 公平录取学生组织，分别对哈佛大学、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 UNC 提起诉讼：

因招生过程不透明，哈佛等大学以学生群体多元化为由，采用基于族裔的平权措施，压低亚裔入学比率，涉嫌歧视亚裔。

该诉讼曾在 2019 年和 2020 年，分别被两个下级法院裁定，SFFA 败诉，哈佛等学校在招生时，考虑种族，是实现学生群体多元化的合法努力。SFFA 接着上诉到最高法院。

今年，2022 年 1 月 24 日，最高法院宣布，同意受理。将于 10 月开始听取庭审口头辩论。很可能在明年，2023 年 6 月，做出裁决。

究竟会有什么样的裁决？

哈佛大学学生媒体 The Crimson 在采访中，有 15 位招生与法律专家说，最高法院很有可能会支持 SFFA。

这个案件，关乎亚裔学生录取，也将是平权运动 Affirmative Action 几十年来遇到的最大挑战。

孩子在美国上学的家长都有体会，作为可能是世界上最多元化的移民国家，种族，是美国、美国学校天天都会遇到的话题。

族裔多元，即是美国的社会财富，也带来冲突和障碍。很多历史、文化原因，造成种族歧视和不平等。

平权运动 Affirmative Action 的主要诉求，是为少数族裔，不只是非裔，争取自由、平等和法定权利。为了弥补或纠正因肤色、宗教、性别或族裔等对少数或弱势群体产生的歧视，而设立对这些群体的特别优待，从而达到平等的政策措施。

以族裔作为招生考量指标之一，美国大学已经沿用了40多年。最高法院也曾多次支持：

1978 年，加州大学董事会诉巴基案 Regents of the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v. Bakke

里程碑式案件。最高法院判决，政府有义务来保障课堂多样性，所以，平权政策合乎宪法，允许大学招生时将种族作为考量因素之一。但是，规定少数族裔学生配额就有些过份。因此判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败诉，允许被告入学。

被告 Bakke 是一位白人工程师，海军陆战队退伍军人。30多岁申请进入医学院就读，但因年龄过大，数次遭拒。他申请的评估得分，高于因少数族裔配额而被录取的学生。

2003 年，格鲁特诉布林格案 Grutter v. Bollinger

是 SFFA 上诉最高法院要求推翻的另一里程碑式案例。最高法院根据先例，支持密执根大学法学院在招生中考量种族因素并加分，种族配额仍然违法。进一步将种族与其它个性化因素相结合的招生方法合法化。并再次说明，多样性关乎政府利益。

原告 Grutter，白人女生，3.8 GPA，161 LSAT。

2013 年费舍尔诉德州大学案 Fisher v. University of Texas

最高法院裁决仍然禁止配额制度，仍然允许大学招生时考虑种族因素，同时也警告，并不是所有平权政策都符合宪法规定。

德州立法，成绩进入 TOP 10%的所有高中生都能进入德州公立大学。10%之外，计算个人成就评分，其中包含族裔一项。拉丁裔、非裔会有加分。原告 Fisher，白人女生，高中没有进入 TOP 10%，起诉因族裔被歧视而未被录取。

族裔，是否可以作为大学招生标准之一？学校应该如何控制学生种族构成，以达到多元化？关于平权的争议越来越多。

不同少数族裔，大学录取有高有低。在竞争激烈、录取率逐年降低的精英大学和顶尖高中，非裔、拉丁裔比例偏低。只占总人口 5.7% 的亚裔，显高。

美国已经有 9 个州不允许在招生中考虑族裔平权。

1996 年，平权政策在加州遭遇挫败。加州投票，禁止州内公立学校将种族作为招生考量因素，并设第 209 号提案规定，本州不得以种族、性别、肤色、族裔和民族出身为由，在任何公共就业、公共教育和公共承包上，对任何个人予以歧视或给予优惠待遇。

提案实施以来，占加州人口不到 15% 的亚裔，在 UC 内占比从1990年的29.5%，上升到之后多年的 38-41%。

2020 年，209 号提案受到挑战，在公投中险遭推翻。

2019 年，在联邦法院庭审上，哈佛和 SFFA 都聘用了经济学家来分析：

如果去掉族裔这一项指标， 2019 届学生的录取会有什么不同结果？

双方的模型都显示，非裔学生比例会降低一半还多，拉丁裔会降低三分之一，白人和亚裔比例会增加。（左为实际占比，中为哈佛模型结果，右为 SFFA 模型结果。今年，2026 届哈佛亚裔学生入学占比已达到 27.8%。）

哈佛大学律师在法庭上表示：

该校在招生时，会综合考虑学术兴趣、信仰、政治观点、地理位置、家庭环境以及族裔身份等。并不会自动给某个特定族裔加分。

“强制推行不分族裔的招生计划，会削弱这些大学进行个性化评估的能力。而评估的目的，是产生一个既多样化又优秀的班级。”

而一位亚裔家长在采访中说，“我们知道，种族是等式的一部分。有多重要，我们不知道。而我们都明白，与其他种族相比，为了进入大学，亚洲孩子必须在各方面做得更好。”

如此强调多元化，是因为，作为移民国家，美国的顶尖大学，比如藤校，以培养出能与不同文化、历史背景的各族裔合作，共同改变世界的领导者，为主要教育目标之一。

如果不考虑种族，如何实现招生多元化？

美国的学校背景、家庭地理位置，也经常体现族裔多元。增加社区大学、退伍军人等的转学率，也能促进多元化。

但是，这些都不能完全替代族裔。这也是为什么，明知有争议，大学还仍然这么多年沿用族裔作为标准之一。

SFFA 诉讼的另一个焦点为，哈佛不得不提供的大量录取文件显示，亚裔学生的个人性格评分较低。这个话题放在以后来讲。

这里只说一点，即使调高亚裔学生个性评分，影响亚裔入学而引起争议的，仍然会是，亚裔学生入学占比相对人口占比偏高这一点。以上最高法院裁决的三个案例中，三位申请人个人评分都不差。

有学者建议，完全取消以 legacy 传承、运动员、性别以及族裔作为考量，也是实现多元化的另一种方式。最高法院也曾在判决中提到，希望有一天，学校录取，可以不再考虑族裔。

但这一天，是否因为今年秋季，这一届不惧推翻先例的最高法院，做出不同裁决而加快到来？

为了实现教育公平，大学的招生政策又会有什么变化？

面对现实环境中的不公平，很多家长仍然鼓励孩子继续努力，去尝试更好的学校，更好的教育。

单单获得精英学校学位，并不能完全消除歧视。

但是，如何让努力的孩子，能够没有心理负担、更为大胆地去努力，感觉 The world is your oyster, 世界是你任意挥洒的舞台。